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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下面具,讓真實現形─專訪果托夫斯基傳人THOMAS RICHARDS (上)
2015/08/23 by La Vie
受優人神鼓的邀請,果托夫斯基義大利團隊首度來台。從貧窮劇場到後期對表演者生命的研究,這位撼動西方的前衛劇場大師,透過他的傳人告訴我們,唯有找到內在的聲音,人才能真正自由。



「我不尋找新的事物,而是要找回被遺忘的東西。這個東西非常古老,以致所有美學型類的區分都派不上用場。」耶日•果托夫斯基(Jerzy Grotowski,後簡稱果氏)曾如此說道。

在歐美劇場界提及果氏,幾乎無人不知。他與創始史詩劇場的布雷希特(Bertolt Brecht),提倡殘酷劇場的亞陶(Antonin Artaud),以及側重寫實呈現與劇場紀律的史坦尼斯拉夫斯基(KonstantinStanislavsky)齊名,被視為二十世紀西方前衛劇場的大師。

MUST KNOW/果托夫斯基
1933年生於波蘭,1959年創立波蘭劇場實驗室並推出十餘部作品,以貧窮劇場的理論震撼西方劇場界,被譽為二十世紀四大戲劇家之一。1969年宣佈不再導演任何劇場作品,轉而尋覓藉表演達到生命昇華的可能方式,嘗試包括參與劇場(Theatre of Participation)、溯源劇場(Theatre of Sources)等形式,並在1986年後投入藝乘的研究直至辭世。知名作品包括《衛城》、《忠貞的王子》、《啟示錄變相》。曾發表〈邁向貧窮劇場〉等文章。



極簡的演出形式

果氏崛起的1960年代,正值新興媒體如電視、電影普及,當時許多劇場轉而講求炫目且繁複的演出效果,吸引觀眾注意,但他反其道而行,以一種恰巧對應於極簡主義「少即是多」的信念,強調剝除布景、燈光、化妝、音效等一切不必要的裝飾與效果,認為劇場真正的內容存在於演員和觀眾面對面的交流,進而提倡「貧窮劇場」理論,要求演員需接受反覆嚴謹的訓練,以肢體、聲音將內在能量完整呈現於觀眾面前,才能打動人心。其獨到理論與特殊的訓練方法,對當時的西方劇場界投下一枚震撼彈。

表演並非目的,而是途徑

然而,果氏在1968年發表作品《啟示錄》之後,卻毅然宣布離開劇場界,再度驚愕眾人。這位滿腹哲思的創作者,遠離舞台,走上一條人煙罕至的修行之路。歷經十餘年的摸索,1986年他在義大利偏鄉小鎮展開人生最後、也是最重要的研究計畫。他提出「藝乘」(Art as Vehicle)的概念,指出創作為一條道路,能帶領人們進入更高的覺知層面,藉唱誦古老的祭歌,鍛鍊身體以致達到充滿彈性與和諧的狀態,讓軀幹成為能量載具;用近似傳統儀式或瑜珈的方式,解開緊繫的枷鎖,幫助一個人真正自內在覺醒。他曾指出:「我們為何關心藝術?為了跨過我們的邊界,超越我們的限制,填滿我們的空虛——實現自己。這不是種狀態,而是種過程,在這個過程中,我們裡面晦暗的部分會緩緩地變得光明剔透。」

傳承精神食糧
雖然果氏於後期不再執導劇場作品,但其追溯表演核心、將藝術作為生命實現的想法,依舊深深影響現代劇場界。他於1985年成立果托夫斯基研究中心,而後指定長期的合作夥伴Thomas Richards為傳人,交付畢生所學。果氏於1999年逝世以來,Thomas Richards延續其研究成果,透過推出作品、舉辦工作坊的方式,讓果氏精神持續在世界各地發酵。國內如八○年代興起的環境劇場,以及光環舞集、優人神鼓、甚至從事電影工作的李安,都深受其影響。曾師事果氏一年、因而徹底改變表演觀念的優人神鼓創始人劉若瑀,時隔三十年後邀請該團隊來台舉辦工作坊,讓台灣劇場工作者有機會親身領略顛覆西方劇場觀念、直指藝術本質的表演授業。



Thomas Richards談果氏劇場

La Vie:能否談談這次來台舉辦工作坊的內容?
Thomas Richards(後簡稱TR):我們邀請參與者呈現三分鐘的迷你演出,作品包含開始、中程和結束,然後可以被重複。我們在世界各地舉辦工作坊,發現每個地方都有它獨特的陳腔濫調(Clishe)。比如到上海,你會遇到20個學生,每個人都想唱美國音樂劇;或在美國,男演員都要演哈姆雷特,女演員都想扮安蒂岡妮。在這個環境裡,有一些東西卡住了。他們接受這種固定的、社會教育給他的東西,沒有真正的想法。你問這些人,你需要當哈姆雷特嗎?你需要當契訶夫嗎?他們才可能發現,不,我不需要做這個。從那個點之後,工作才開始。

La Vie:歌唱是你們用以突破僵化表演的方式?
TR:並非直接,但歌唱是我們研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。果托夫斯基和我在Workcenter 裡面發展出透過古老歌曲工作的方式。我們經常呈現一張面具給世界看。例如在美國,我們必須秀成功給大家看,沒有人會承認他很虛弱,各社會都有這樣的保護層,因為世界並不善良。但我們真正的感覺會越來越小,只反映社會的期待,如「我要賺錢,賺錢讓我快樂」;但內在卻有一個非常微弱的聲音說: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?但我們聽不見。而傳統歌曲就是其中一種幫助重新找到內在中心(Into Ourselves)的工具。我們已經多年投入這種獨特研究,如何透過聲音、歌曲,以及整個身體參與。在工作坊期間,我會引介給他們我們工作中非洲及加勒比海地區的歌謠,並如何讓歌聲進入身體裡。你會看到有人突然之間,好像某個東西從身上掉落,成為另外一個人。這是非常美妙的轉化。

La Vie:能摘下面具的關鍵為何?
TR:要這件事情成功,它必須要有結構,而不能只有一次經驗。因為我們是藝術家,最自然擁有一個架構的方式,就是做一件作品,而這件創作就是喚醒身體內部根源的秘方。一個很好的表演架構可以不斷重複,幫助演員不只是面對、而是克服所有惰性;不管外面情況如何,都能把自己從情緒中拉走,回到這裡。

La Vie:「說一個故事」在架構裡面是否重要?
TR:在我們劇團裡這不是最重要的部分。有時候我們以非常古老的故事為本,此時敘述可能會很重要。但如這次演出的《The LivingRoom》,它在講一個夢,所有觀眾進到客廳,在這邊喝一杯茶,睡午覺,開始做夢。它內含不同元素,但夢一定是跳來跳去的,等著你把它們拼湊起來。


La Vie:在果托夫斯基逝世之後,你接手主持Workcenter,是否有改變訓練的內容?
TR:很多人問我這個問題。在現代社會,我們很講究「新」這件事。但其實價值並不在於新穎,這只是假像。工作的核心會持續發展,而不是改變內涵。當然我在這時代的任務和我的老師已經不同。果托夫斯基在人生最後的時期專注於研究儀式性的藝術,當時是處於極度隔離的狀態,就像隱居般。但我們現在還不到與社會隔絕的時候,而必須設法讓訓練不僅幫助自己,同時在不同面向服務他人及社會。這意味必須接受劇場形式,並開始實驗如何將工作內容帶給觀眾。

La Vie:能否談談你與台灣演員一起工作的感覺?
TR:我從他們身上看到這個國家。而且我覺得裡面有一個非常複雜、關於認同(Identity)的問題,這似乎非常普遍。當他們提起與中國、日本、原住民文化的關係時,會疑惑自己的根在哪裡?你也許家住台北,但這不是血源,血源是更深遠的。像我生長在紐約,我的母親是白人,父親是黑人,而我的學校同學都是白人小孩,所以不希望父親來接我放學。很多人都如此,因為想要有歸屬感。社會非常殘忍,我們一直尋求階級分野,某些人總想晉身所謂的更高階層。但這是謊言,因為血源本來就沒有價值上的差異。血源是一種線索,讓我們可以回溯到自古以來傳承的經驗,甚至超越不同的文化差異。這個線索深埋於我們體內,連繫著我們的基因,在這條尋找的路上,你不能不面對自己究竟是誰。

La Vie:這樣來說,劇場是否就像一種療癒,無法在現實生活中處理的複雜事情,在劇場中卻可能找到面對的方式?
TR:也許。不過這也是一種危險的想法,假設我們真的以為自己是解藥,自我就會太過膨脹。但另一方面來說,劇場的確可以是打破機械化形式的途徑。

La Vie:你會想對台灣的劇場工作者說些什麼?
TR:現在是時候去重新省視為什麼要做劇場了。不要把任何事情看作理所當然,你要真的去問,我需要說的話是什麼?如果沒有,就不要作劇場。每個人內在的需要都不一樣,如果有人從這個需要出發,找出你想說的是什麼,而從這個點創作,那就是能讓人們真正開始傾聽的時刻。

(待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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